基于融语文理念的考试作文命题改革实践
——从话题式作文走向任务驱动型作文
汪燕宏
（下城区教师教育学院）
一、习作任务：从“命题”走向“情境化创设”
作文考试仅仅为了分数，而不在于写好作文本身，这不利于对真实作文水平的评估。叶圣陶先生认为：一切写作“都是有所为的”，要让考场作文回到作文的本真状态，命题者要创设一种接近于真实的任务情境，让学生明确为什么要写作，写给谁看，该怎样写，激发习作动机，利于发挥习作潜能。
习作任务的情境化创设应当包括以下三个要素：
1. 真实的情境。
真实的习作情境，即是一种模拟现实，接近真实的言语表达环境。情境中的任务能唤起学生关乎其现实的真实需要，以形成习作的本真动机。这种真实的表达需要大多来自于与外界的交流沟通，如，给父母、朋友或老师写一封信、给学校或有关部门提出建议、一次演讲、一场辩论的讲稿等，当然，也包括个体思想情感的抒发、心灵精神的言说获得了发表等所引发的成就动机。如，以下一道小学毕业考试作文题就提供了真实的情境。
【题 1】现在要与学校和老师分别了！离开前，留下你对学校、对老师由衷的赞美、感谢和良好建议吧！想象一下，你将登上学校的讲台发表《毕业致词》，先把发言稿写下来。如果能通过一二个事例来表达情感，并提出建议，那是最受人欢迎的。400 字左右。以“敬爱的老师”开头。
把习作任务嵌入“毕业大会登台发言”的情境中，让学生有了一种代入感，容易调集六年来校园生活的体验和感受，能较真实地表达对学校和老师的赞美及建议。再看以下五年级作文考题：
【题 2】花，是人世间的精灵，是大自然的馈赠，是生命绽放的象征，是一切美好的期待……同学们，在家里，在校园里，在路上，在公园里……你一定驻足观赏过花吧！在你内心，也一定藏着一朵自己钟爱的花吧！现在，有机会请你为花做一次宣传。选择自己最熟悉或最喜爱的一种花，以一页杂志的形式，介绍它、展示它，让大家都了解它，也会喜爱它。
此次任务有做“杂志编辑”的情境，除了完成文字稿，还要在白纸上完成一页杂志的简单设计稿，挑战了统整信息、版面布局等综合能力，也发掘了言语表达的最大潜能，学生将思想和感情真正投放到了作文本身而非考试得分，更能写好作文。
2. 具体的读者对象。
《语文课程标准（2011 版）》（以下简称《课标》）指出：“写作应该是一种自我情感的表达以及与世界、他人沟通的方式。”任务型习作所设置的真实情境很多是一种交际语境，在明确了为什么写的同时，学生会很容易找到一个忠实的读者，由此，才轻松愉快地开始思考如何选材、如何结构和表达。且看这道小学毕业考试的作文题：
【题 3】结业典礼上，六年级学生张凯作了精彩的演讲，他首先说了这样一段话作为引子：
我从小就有一个宇宙梦，想去太空看看，现在，我快小学毕业了，虽然还没实现梦想，但已经看到了人类在探索宇宙过程中所取得的巨大成就。我相信，终会有一天，每个人都可以进入太空玩耍。所以，我想说，坚持自己所相信的，也许，某一天真的能看见自己所相信的，这就是“因为相信，所以看见”。
接下去，张凯同学会怎么演讲呢？请你替他把这篇演讲稿写下来，注意：写好开头对听讲人的称呼；写清楚演讲的主要内容，要结合具体材料讲清楚观点；最后点明主题或向听众发出号召。题目自拟，400字左右。
这是根据教材单元作文“写演讲稿”所设计的任务情境，并交待了习作的任务、目的和读者对象。“写好开头对听讲人的称呼”“向听众发出号召”两次强调了读者对象是全校师生，使学生仿佛置身在结业典礼的场合，习作动机激发。
3. 特定的材料。
国外中小学生的作文课带给我们的借鉴，教师会根据主题提供特定的材料，材料中不乏有历史或社会的内容，学生可以自主选择进行创作，教师还会给出不同文本样式的参考文章。这样的习作信息量大，挑战空间也大，诸如搜集和处理信息、不同体裁文本写作、融汇各学科知识等能力得到了综合锻炼。考场习作成为了一次有意义的学习。
教材中“我和动物”单元的习作要求是：根据《参考消息》的一则图片报道，进行合理想象，写一个故事，表现出人和动物之间和谐相处。基于此，期末考试的作文题（如题 4）设置了相似情境，除了题目，还提供了两个材料：一则新闻报道；二是关于斑海豹外形、习性等的“资料链接”。充实的材料架起了真实具体的背景，促使学生自觉进入情境，在各种信息的组合、切换过程中，完善选材，提升思维。
【题 4】根据下面这则新闻报道，进行合理想象，写具体一个故事，真实表现人与动物之间的感情。题目自拟，400 字左右。（“资料链接”可以帮助你完成习作。）
【山东烟台人工破冰救助斑海豹】 受持续低温影响，渤海黄海山东海域沿岸出现近 30 年来同期最严重的海水结冰。烟台市东炮台景区 2000 多平方米的生态海豹湾出现大面积结冰，60 多只斑海豹被困在凝固的冰湖中，斑海豹生存受到威胁。烟台水上边防派出所出动官兵与景区工作人员紧急实施人工破冰，救助斑海豹。
二、习作内容：从“复现”走向“支架式构建”
考试的目的并不是“考倒”或“难倒”学生，而是《课标》所指的“促进学生学习，改善教师教学”，因此，作文命题要立足学生发展，发挥考试的学习功能。“支架式构建”就是在考试题中设计习作支架，给予学生文章选材和结构的针对性帮助，让学生明确写什么。这不仅能减轻学生考场作文的恐惧，更能帮助每一位学生获得成功。全美写作工程和全美教育发展评价委员会的研究也表明，如果作文题目能够提供如何结构文章的指导，并提供一个适当的写作支架时，学生的作文会写得更好。当有了习作支架，学生会构建新作，旧文不会“复现”。
一般，支架式构建包括习作内容和表达方式这两个维度。
1. 习作内容的支架式构建。
先看 2019 年 1 月的期末考试作文题：
【题 5】读一段材料：
2018 年 10 月 28 日，重庆市万州区一辆公交车与一辆小轿车在万州区长江二桥相撞后坠入江中，造成至少 13 人死亡，2 人失踪。后经公安机关调查取证，还原了事实真相：一名乘客发现自己错过目的地停靠点后，要求驾驶员临时停靠，遭到驾驶员拒绝。于是，该乘客上前指责驾驶员。驾驶员多次解释，但没有得到乘客的理解，于是双方争执升级，并伴有攻击性语言。后来，该乘客几次拿起手机击向驾驶员头部、肩部和颈部，驾驶员几次放开方向盘还击，导致车辆失控，与对向正常行驶的红色小轿车相撞后，冲上路沿、撞断护栏坠入江中。
网友们在讨论这次事件时，有的认为错在乘客，驾驶员属于正当防卫；有的觉得驾驶员在工作中肩负所有乘客的生命安全，不该还手……你怎么看待？请结合事件本身或生活经验，把自己对这件事的看法写下来，350 字左右。（可以不加题目）
最后一段文字就是习作内容的支架呈现，学生阅读后明确了要写什么，即要写出自己对这件事的态度或看法，并要结合事件本身或生活实际写清楚自己的观点。习作内容的支架往往以问题或图表的方式，告诉学生可以选择的素材和内容。且看下面三位学生的作文内容：
学生 A：“对于这起悲剧，我认为，乘客的错误显然是最大的……司机也有一定的错……”最后以对“退一步海阔天空”这句俗语的理解作总结。
学生 B：“在我看来，乘客是罪魁祸首，首先……，其次……，还……，我也遇到过同样的事……”，最后以“冲动是魔鬼”作总结陈词。
学生 C：“这起事故的发生是惨痛的，它让 15 位母亲 15 个家庭留下了深深的伤痕，永远无法弥补，可是，这又能怨谁呢？司机？那个乘客？不！我觉得是人性。”该学生认为“乘客自私，司机固执，而旁观者漠不关心”就是“人性弱点的集合体”。
可以看到，即使这三位学生原有的认知水平有差异，但都写清楚了自己对这一事件的看法，也都能结合事件本身来阐明理由，B 学生还结合了自己的亲历。这是因为习作支架指导了他们选材和构思。
2. 表达形式的支架构建。
如果说习作内容的支架式指导，重在帮助学生选材，是对“写什么”的指引，那么表达形式的支架则是针对“怎样写”，而任务型作文题中的导语往往带有“范例”的功能，比如四年级这道题：
【题 6】学校要举行“我秀我师”活动，现在请你秀一秀你喜欢的老师，你选择哪一位呢？如果要用一个词汇来概括这位老师的特点，会是什么呢？比如：“我的老师是探长”，说明老师常常能识破孩子们调皮捣蛋的“诡计”；“我的老师是超人”，说明这位老师一定有一项超人的本领，你特别崇拜他；还有“我的老师是孩子王”“我的老师是卫生部长”……哈哈哈，赶快写下你印象中的老师吧！350 字左右。
《我的老师是探长》《我的老师是超人》这些题目已经告诉学生，要把老师比作另一类人，用比较夸张的手法写出老师最显著的特点，这是一种特有的表达方式的示范。学生在潜移默化中写出了《我的老师是“骗子”》《我的老师是“文盲”》《我的老师是“喷火龙”》等妙趣横生的作文，写出了老师的教育教学工作有巧办法，表达了作者对老师深深的依恋和喜爱。
三、评价标准：从“分类”走向“个性化导向”
一直以来，话题式作文的评价标准都以“优秀、良好、合格、不合格”这四个类别呈现，所对应的具体指标诸如：主题鲜明、内容完整、语句通顺等，都可以套用在每一次习作中，这使作文评价变得机械而无趣，评价的诊断、反馈和激励功能更无从谈起。而任务型作文题打破了评改的程式，因为有特定的情境、具体的任务，学生作文丰富多姿，评价标准也因“题”而异，学生依“标”而作，各显身手。
1. 任务——引发不同的生活体验。
任务驱动型作文题最符合《课标》写作评价的建议要求：“引导学生热爱生活，亲近自然，关注社会。”开放的材料面向学生的生活实际，能充分挖掘其生活积累，诱发出丰富的生活回闪和情感起伏，学生人人有话可说，有情可表，锻炼了语言文字的综合运用能力，更触发了个性化的语言表达。如下面这次作文题（题 7），学生写出了《童年的冰糖葫芦》《千古名菜东坡》《东坡肉》《千岛湖鱼头》《绍兴的臭豆腐》等作文，可谓各地美食荟萃。
【题 7】从舌尖上感受生活的乐趣，从饮食中了解中华源远流长的文化。“舌尖上的中国”栏目组要到你的家乡来为你家乡的美食做宣传，你打算向他们推荐哪一种美食呢？是一道菜、一款小吃，还是零食、茶饮呢？现在，就请你选择一样食品，为它做一次代言吧！可以从形色味、做法、吃法或相关传说故事等方面介绍它。400 字左右，题目自拟。
2. 评价——倡导个性化的文字表达。
《课标》在作文评价建议中还指出：“鼓励表达真情实感，鼓励有创意的表达。”“创意的表达”，其实质是尊重和鼓励学生习作的独特性，包括独特的感受、独到的见解、独树一帜的表达；“鼓励”，落实在实际评价中就是对三“独”的重视，即发现学生作品中的三“独”内容，予以激励。因此，每一次作文评都要依“题”设“标”。比如〔题 7〕“推荐一种家乡美食”，从习作支架中可以提炼出评价的要素：
“推荐一种家乡美食”作文评价标准
一位学生写《童年的冰糖葫芦》，不仅写具体了“吃法”，还抒发了独特的感受，表达机巧但不失天真：“我吃糖葫芦的方式和别人不太一样。首先将糖葫芦上的糖片咬碎，咬得也要有技巧，不能让糖片掉下来，糖片变得亮闪闪的，微微透着点山楂红。等欣赏够了，再咬下一点点，细细品味。不过，有时候把半个糖葫芦咬下来了，另外半个就掉了，不禁又要站在那儿看个半天，才愿离去。”最后一句所表现的失落与无奈极为传神。
综上所述，任务驱动型作文习作任务的“情境化创设”，激活了学生完成考场作文的内在驱动，回答了“为什么写”；习作内容的“支架式构建”解决“写什么”和“怎么写”的问题，发挥了考试的学习功能；评价标准的“个性化导向”能回答“怎样写好”，充分挖掘了考试的反馈功能。任务驱动型作文的命题实践，能帮助教师看见每一位学生言语表达的亮点和缺陷，为作文教学提质增效提供真实的起点，是核心素养发展背景下的教学应然。
（本文选自《语文教学通讯•小学刊》2019年7-8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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